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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-10-18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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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”
“很多家庭对待抑郁症总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。”2月中旬,北京安定医院,一名主任医师提到。
刘颖父母离异,父亲常年忙于生意,自小,她的爷爷奶奶负责照顾起居。
“我爸在物质上没有少过我的,但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,有一段时间都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。”家庭父母角色的缺失,让刘颖在家和在外是两个样子。在外她呼朋引伴,乐观开朗,可回到家里却变得沉默寡言,极少开口。
这个土生土长的北京女孩,曾希望大学时代快点儿到来。
但在她就读的那所知名大学里,她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,“太压抑了,简直就是高三复读班加强版。”
繁难的课业、实验将她的时间排得满满当当,回到宿舍,舍友少有交流,都在挑灯夜读。她喘不过气来,有时课上,她拿本心理学的书籍看,会被同学投来异样眼光。
她睡不着觉,有时彻夜翻看心理学的书和帖子,但都没能给自己的痛苦找出答案,一天夜里,她请求回到宿舍的室友抱抱她,并试着问“你觉得我正常吗?我是不是有问题?”
这个举动吓坏了室友,她们觉得她“想太多、不正常”。
她想了很多缓解情绪的法子,家境优越的她去香港、新加坡游学,却不见好转。
2012年冬天,大一第一个学期结束,刘颖强烈要求父亲带她去看医生,经安贞医院检查后,她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。
她买回了大量的安眠药,甚至想过用围巾勒死自己。
刘颖的自杀行为,是重度抑郁症典型的反应。中华医学会《精神医学新进展》提供的数据表明,10%-15%的抑郁症患者都会选择自杀死亡。
她的父亲慌了手脚,整整四个月,以往见不到人的父亲每天都会专门安排看病行程,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,带着她去了北京所有有精神科的医院。
做心理测试,中医号脉,做脑部针灸,甚至领着刘颖去河北农村找大妈看手相、请风水师到家里测风水,将所有家具摆设全换了,重新粉刷了墙壁,托熟人请了大师在黄布上写字,用朱砂画符,严令女儿随身携带。
除此之外,她一天要吃数十粒西药,再喝中药。
但刘颖的情形时好时坏,回到学校就有复发倾向。
目前,她已休学2次,前后出入北医六院不下40次。
戒不掉的催眠
在被折磨的起初5年里,杨思明一直以为,自己是神经衰弱,伴随着失眠、头痛。
他找了周边十几家诊所看病开药,甚至从几十公里外的侯马市背回大包大包的草药。看到电视里播的广告,他就买回健脑片每天吃。
“对于抑郁症,多数人的认识还非常肤浅。”北京安定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姜涛介绍,目前全国有超过9000万人患抑郁症或有抑郁倾向。目前全国地市级以上医院对抑郁症的识别率不到20%,换言之,即80%的患者被误诊或漏诊,在现有的抑郁症患者中,只有不到3%的人接受了相关药物治疗。
直到2003年,快被熬疯的他到北京挂了专家号,才第一次知道,自己得的病叫抑郁症。
晒在地上的柿子黑烂了,杨思明的母亲一点点捡起,残汁沾到了手上。
抑郁症、心理治疗,这些词从这辈子没去过省城的母亲口中说出,有另一番沉重。
直至今日,说起儿子的病,母亲的回忆仍是“好好的学就不上了”。关于抑郁症,她只知道是种必须花钱去治的病,她会和邻居家老年痴呆的病混起来说。
杨思明的妻子这么多年也没搞清楚丈夫的病,这个农妇是结婚后才知道他有病。
她只想好好过日子。村里比谁家房子盖得高,她就借了13万元盖起了新房和3米高的大门。
她想,盖起新房,丈夫的病也许就好了。结果,房子盖起了,杨思明的病还没好。
她又想,生个儿子就好了。现在,儿子出生快2年了,病还没好。
杨思明觉得一切都无从疏解,于他而言,抑郁的痛苦难以言喻,“没有经历过的人,不会懂”。
“我不知道这是个啥病,他说我不懂,那我就是不懂嘛。”妻子委屈得哭了。她放下手里的活,陪他四处看病。
为了治疗抑郁症,他借了700元钱坐一天一夜的硬座到北京看病,钱仅够回家的路费,他拿着北京开出的药单在运城买,却没有买到。
他想要去做心理咨询,运城市里一小时500元的价格让他只做了一次就再不延续。而同样性质的咨询,北京私人专家一小时300-400元,安定医院医保范围内20分钟只需20元。
生活层层重担下,杨思明一个月仍需花600-700元的药钱,去太原看一次病,他花去了7000多元。
他每天服用大量的氯硝西泮片(有镇静催眠的作用,长期服用有依赖性),长达8年。直到2012年才被运城市中心医院告知不该大剂量服用,可他已经戒不掉了。
“你脑袋被驴踢了吧!”
每个抑郁症患者都渴望回到正常的生活,却常常被外界的猜测打回原形。
石浩居住的小区里,没有人知道他得了抑郁症,他与父亲都极力回避,有时,他们会绕开邻里之间的闲谈。
杨思明走在田间的土路上,向迎面而来的村民介绍记者时说,这是“网上认识的朋友”。
村里人隐约觉着杨思明不对劲儿,发小从街上迎面而过,他的话都憋到了嘴边,却迸不出一句招呼。
通往村子的路颠簸荡尘,但村子里不少人家年入十几万,开着私家车。本不闭塞的村庄,对精神类疾病却谈之色变。
杨思明所在的村子,坐落在中条山山脚下。仰赖着黄土地,举村搞起了蔬菜大棚规模经营。
他最羡慕的是别人能顺畅打牌,这是村里最常见的消遣方式。得病后,他明显感觉到思维迟钝,村里人叫他斗地主、打麻将,他不敢去。
有时他强迫自己坐到了牌桌上,可是一手顶好的牌,被他打烂,嘴快的同村人脱口而出,“你脑袋被驴踢了吧!”
事实上,在过去的18年里,经历过一次治疗,杨思明都会觉得自己“好了”,但没隔几天,他又背着行囊从运城的工地溜回村庄。
杨思明习惯把摩托车油加满,加足马力,在去运城的柏油马路上,漫无目的地疾驰。风吹打着头发,他有一瞬觉得,所有烦恼都被带走了。
过年,石浩被催婚了。家里81岁的奶奶盼着孙子能赶快结婚,毕竟已经30出头。石浩曾花1万多元钱,在婚恋网站上找对象。半年的时间,见了30多个,大多数情况是姑娘看不上他。
3年前,他养了一只折耳猫,成为他最亲密的陪伴。更多时候,他会一个人坐在家里,对着猫说话。一度,他一天在床上躺20个小时,即使毫无睡意,也会慢慢挨过。
刘颖仍记得她幼年时的愿望,躺在床上,天花板凑巧砸下,然后生命结束。到现在,她依然希望自己死亡的方式是自杀,“命是我自己决定的,我想死于死亡本身。”
日暮,杨思明结束了一天的农活,坐在大棚上,抬眼看着夕阳西垂,一语不发。
地头里,他用手机放着他最喜欢的歌——《稳稳的幸福》。“我要稳稳的幸福,能抵挡末日的残酷。在不安的深夜,能有个归宿……”
“稳稳的幸福太难了”,他说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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